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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沈杰群
最近,诺奖纳场冰心、得主的旅李健吾、古尔故乡叶君健、持续程丁玲等中国作家的探讨“书房”,走进了一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和乡
3月的诺奖纳场一个早晨,76岁的得主的旅阿卜杜勒-拉扎克·古尔纳步入中国现代文学馆,这座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古尔故乡文学博物馆。他参观了中国现代文学馆内陈设的持续程作家书房展和名家手稿展,之后又回答了一群青年写作者好奇的探讨问题。
如是和乡这般与中国文学的密集邂逅,贯穿了古尔纳将近10天的诺奖纳场“中国行”。
从纸间走到面前,得主的旅古尔纳与夫人所到之处,古尔故乡热闹非凡。匆匆穿行上海、宁波和北京3座城市,古尔纳体验了“包含很多仪式感”的中餐,和多位中国作家对谈,造访了大学和文学地标,与译者一起诵读代表作,看到一群大学生用舞台剧演绎自己的小说……甚至去了当红主播的直播间聊天,见证作品被丝滑卖掉11万册。
故乡、他乡、离散、故事、痛苦……古尔纳被提问时出现的这些“高频词”,呈现出大家对这位诺奖得主作品的认知。中国读者抛出的这么多问题,古尔纳都是如何作答的?
古尔纳在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供图
在作家讲故事之前,故事如何成就作家
华东师范大学大零号湾文化艺术中心,是古尔纳在中国公开活动的第一站。偌大的空间,座无虚席。
是诺奖,打开了大多数中国读者对这位作家的认知。
2021年,古尔纳因“对殖民主义的影响和身处不同文化、不同大陆之间鸿沟中的难民的命运,进行了毫不妥协和富有同情心的深刻洞察”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当瑞典文学院宣布获奖者后,网友们一边卖力搜索这位作家究竟是何许人也,一边感慨“爆冷”。获奖前,这位“冷门作家”作品仅以一两个短篇的形式与中国读者见面。
如今,国内许多读者已然开始熟悉古尔纳的作品。古尔纳的10部长篇小说作品已出版——包括第一辑《天堂》《来世》《赞美沉默》《最后的礼物》《海边》,第二辑《离别的记忆》《朝圣者之路》《多蒂》《遗弃》《砾心》。
人人都说,作家是讲故事的人,古尔纳很真诚地分享了一件事:故事是如何成就作家的?
故乡被殖民的悲伤故事,来自远方的神秘故事,构成了古尔纳童年对世界的两种认知底色。
1948年,古尔纳出生在东非海岸的桑给巴尔岛,这座小岛文化多元而复杂,且充满动荡,曾经历数十年被殖民统治的历史。古尔纳从小到大都对关于殖民存在和殖民活动的历史叙述感到不满。“这种不满是促使我写作的动力之一。我在18岁那年离开了当时正处于动荡中的祖国,离别的经历,以及渴望重拾对被我遗弃之地的认识和理解,是我写作的另一重动力”。
古尔纳通过“郑和下西洋”的故事,将其故乡桑给巴尔的历史与中国历史联系起来。
“我从小到大都听说,我们曾与大洋彼岸的地方联系频繁。在海岸的一些地方沿沙滩行走,你会捡到青瓷碎片,它们产自中国,是郑和船队遗留下来的历史遗迹。”他一直希望亲身感受灿烂迷人的东方文化。
当初旅人们都会带着他们的货物、故事、乱套的生活,从大洋的不同地方来到他故乡的岛屿。“港口离我家只有几米之遥,我很小就目睹这些人的到来,是他们带来的故事伴我长大。”“我小时候听到了很多故事,对人产生了各种各样的情感,有时候甚至一种嗅觉也是非常重要的。”对于古尔纳而言,儿时在非洲故乡的生活经历对他最深的影响是:影响了自己看待事物的方式。
在作家格非看来,古尔纳的作品中既有“真”,也有“诚”。他符合现代社会的规则,要去了解真相;同时他又牢牢建立在“诚”上面,也就是我们内心的澄明。格非感叹,古尔纳小说所表现的宽阔视野和复杂的时空关系令人惊讶。“我的手边没有世界地图,但读古尔纳的小说,脑海里马上会浮现出世界地图。”
古尔纳给了中国当代作家一个重要启示:“在今天写作,没有一个国际性视野是根本不可能的。”格非说。
既写留在身后的故乡,也讲述当下的环境
古尔纳和莫言这两位诺奖得主的文学对话,发生在北京师范大学英东学术会堂。
活动开始前,会堂门口就站着好些学生,期待一睹大师风采。每个入场的人会领到一张背景色湛蓝如海水的门票,上面印着对谈主题:文学的故乡与他乡。
莫言说,古尔纳的小说中有许多他不熟悉的生活,以及许多他不熟悉的人的情感。“文学之所以能够走向世界,作家的作品能够被国外读者所接受,在于他们的作品具备了人类的共同价值、共同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古尔纳也分享了对莫言《红高粱家族》的阅读感受。他非常喜欢这部作品的语言描写、叙事方式及其所带来的“气息”,他认为莫言的小说特别擅长书写一个普通人在宏大历史中具体经历了什么,这对于读者而言是具体可感的。
莫言认为,随着作家创作经历的延长和活动半径的扩展,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纳入“故乡”的范围中。作家的写作一定脱离不了自己的故乡。一个小说家的自传往往就体现在他所有的作品中,小说家的自传或许包含着小说的成分,但小说家的小说却恰好表现很多自传的内容,这不是诚实的问题,而仅仅是艺术的问题。
他以古尔纳的《遗弃》为例说明,小说家不会像历史学家一样全方位、立体地描写一场巨大的变革,小说家更擅长的是“由小见大”,从一扇窄门进到宽广的世界中去。
古尔纳则用观众可感的方式描绘了一下故乡岛屿的样貌。
“它的宽度只有20英里,长度也只有60英里,从岛的一端走向另一端只需要一个下午。海滩和海,让我们的小岛和世界进行着连接。我们的小岛上,有阿拉伯南部的人,有印度人,还有索马里人,甚至有郑和的足迹。”
古尔纳认为,所谓故乡,是我们心灵的归属和更深层共鸣感的所在。“我们对于家园的判断,并不仅仅是一个理性的判断,更是一种感性的认知。”
除了这一场对话,古尔纳的“中国行”全程不断谈论着关于故乡和异乡的话题。
在华东师范大学,古尔纳谈及“乡愁”:“对我而言,乡愁并不意味着远离家乡,而是失去家园。”——这恰好与他的几部代表作,如《天堂》《来世》《海边》等主人公的经历相呼应。
在上海的思南文学之家,古尔纳回答关于写作动机时的提问时说:“你问我是如何开始写作的?这等于要讲我一生的故事。”
古尔纳18岁从桑给巴尔移民英国,作为异乡人,周围的环境变得复杂、艰难,他花了一定的时间适应这样的环境,理解自己的处境,梳理自己和环境的关系——正是在这样的过程中,古尔纳开始慢慢思考如何去创作。
“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生活经历,这是对我们现在很多人共处的这个时代的描写。”古尔纳说,他一个人的经历,也是几百万人背井离乡,离开祖祖辈辈生活之地来到异乡的经历。
古尔纳坦言,自己写作“不仅仅写留在身后的故乡,还有很多在讲述自己生活当下的环境”。
建议中国青年作家:不用想太多,只要坚持写作
获得诺奖是什么体验?会改变作家的写作轨迹吗?
在思南文学之家,古尔纳说,得奖是很美妙的事情,很幸运,作品会在全球范围内被翻译成不同语言,读者面因此被拓宽,“作品可以和世界上更多人见面”。
不过,他很笃定地说,获奖不会改变自己的生活和写作。
古尔纳提到很多人常调侃的“诺奖诅咒”。“在作家圈子里,大家有时候会说拿奖是‘诅咒’,有些人拿了奖之后就不再写了,但是很幸运我自己不是这样的!我已经完成一本书,明年将会出版了。”
在“中国行”全程,除了“掏空”自身创作心路历程,古尔纳还和许多青年文学爱好者面对面,给出不少关乎写作的建议。
在北京,古尔纳与鲁迅文学院第45届高研班学员进行了以“循着故事而来——遇见古尔纳”为主题的座谈。古尔纳坦言,当一名作家并非最初的决定,后来在写作的过程中才立志要走创作之路。
当被问及为何钟情于书写痛苦,古尔纳的答案是:生活本身就充满了困难,无法给人以确切的答案。“当主人公遇到很多困难,经过抗争过上了满意的生活,这样的故事是可信的,读者也更感兴趣”。
古尔纳表示,人物关系永远是他作品的重要主题,选择第一人称还是第三人称视角进行创作,取决于想要达到的效果。“作家要把自己当作艺术家,就像画家作画之前先想象要画一幅怎样的作品,写作与此类似”。
他还建议中国青年作家“不用想太多,只要坚持写作”,这对所有作家都适用。
而在北京师范大学,古尔纳结合自己的写作经验建议,初学写作时需要自己学习摸索,写完后要尽可能请别人阅读,了解读者的意见。
古尔纳“中国行”的最后一站,颇有一种“次元壁被打破”之感:他做客“与辉同行”直播间,和董宇辉完成了一场关于人生、阅读和写作的精彩对话。
这是古尔纳第一次参与网络直播,中途他惊叹了屏幕上留言滚动速度如此之快。
这场直播主题很文艺:“讲一个故事,给离家的人”。古尔纳觉得,文学的一个非常美好的地方就在于我们阅读别人的故事时,会发现自己也在别人的故事之中。
直播最后,董宇辉送给古尔纳一套中英双语版《唐诗三百首》和一本英文版《额尔古纳河右岸》——“希望这些书可以给古尔纳先生一个念想,让他以后再来中国。”
直播间最高同时在线人数超过55万人,售出古尔纳作品第一辑2.2万套(11万册)。想来古尔纳也会对这个夜晚记忆深刻:网友不断涌入直播间,刷着满屏弹幕,听他聊文学。
如古尔纳所言、所愿:自己用一生讲述且依然在更新的故事,的的确确被世界上更多人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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